昨晚聊到咖啡,
我說,我覺得我一輩子喝過最好喝的咖啡,
就是在馬里蘭大學校園裏,那家咖啡店的摩卡冰咖啡。
我說,那個店的摩卡冰咖啡,現在甚至在辛巴克我都買不到。。。
那個摩卡, 有濃醇的巧克力混合著咖啡香,
最特別的是,調製好咖啡, 店員會問:“Add cream?”
“Yes!” 我總是斬釘截鐵的說。
拿到咖啡,那冰涼的溫度在手中那麽的舒服。。
上面滿滿的鮮奶油,純白像雪,一圈圈的,優雅而充滿活力的浮在咖啡上。
我搖一搖,把奶油融進咖啡裏,冰塊丁丁噹噹的細聲唱著雀躍的歌。。。
我遺憾的說,“我再也沒喝過那麽好喝的咖啡了。。。”
停了一下,我再加了一句說;
“不過可能那個時候很苦吧。。, 喝起來特別好喝。。。”
。。。一會兒,枕邊人睡着了,
我的思緒卻像翻騰的海水進入97年的秋天。。。。
像我這樣的破英文,
去讀美國大學的心理學,美術史,數學,英文寫作,兒童教育心理學。。
簡直要了我的命。。。
而且我不像那些富家孩子,有強大的經濟後盾。
我的學費是辛苦的媽媽,拿小學老師的微薄薪資,省吃儉用,四處標會,
連一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,穿著10幾年前的舊衣服,
這樣一分一毫省下來的血汗錢。
媽媽的辛苦支持,
只能勉強付出我每學期美金5000多元(台幣150万)的學費,
生活費呢?只好自己想辦法了。。。
我去研究生圖書館打工。
剛開始是做檢視縮影片的工作,檢查製作的片子品質如何。
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到底我檢查的對不對,
但是,也就這樣混過來了。。。我也還好沒有餓死。。。
後來,檢視的工作告一段落,我就被分派到核對歸還的圖書,
在電腦中記錄的部門。
那個傷痛的發生,就在我工作的這個時期。
我面對墻,坐在電腦前工作,
心裏真實感受到一波波的海浪侵襲,
每一個浪都帶著一把鋒利的刀,
一次次的撲上來,一次次的用力割在我心上。。。
越割越深,越割越痛,像是沒有止境的。。。
在那之前,我從來不知道,人的眼淚可以是這樣的流法。。
就像一個忘了関的水龍頭,沒有間斷的流下來。。。
聼著耳機,同樣的一卷錄音帶,轉來轉去,
像我的淚一樣不停止。。。
剛開始美國同學們還會輕輕問一句,還好嗎?
後來大概也習慣了,他們坐在我的後面的桌子工作,
說的說,聊的聊。
我是一個流淚機器。。
白天流,晚上也流,醒著也流,睡了也流。。。
沒有任何的表情,我除了痛,沒有別的感覺。。
晚上坐在門前,看著對面研究生宿舍的窗,一根根的慢慢抽著煙。。
寒冷的夜晚,全身只剩下臉上那兩條淚流下來的部分,
是感覺得到溫度的。。。。。
不上課上班時, 我坐在圖書館廣大的階梯上,看著遼闊的草坪,
來來往往的學生,匆匆忙忙,吱吱喳喳,趕著去上課,
那麽多的人,我卻像是一個雕像,
沒人看得到,沒人注意到,沒人在乎,
像在天地中,只有我孤單的一個人。。。。。
在那個只有痛感的日子裏,
馬大校園裏咖啡店的摩卡冰咖啡,
是唯一讓我有一點別的感覺的東西。。。
因爲經濟的拮据,我只能一周買一次,
每次拿到那杯冰咖啡,把鮮奶油撹進香醇的咖啡裏,
我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。。。。。
頓時,全身已死的細胞似乎都突然間蘇醒了。。。
就像溺水快死的人,抓到一塊浮板,
像一個在黑暗中已久的人,突然看見一線曙光。。。
這是一杯療傷的摩卡冰咖啡,
在只感覺痛的日子裏,唯一的安慰。。。。。
PS: 我在那年年底,決志接受耶穌成爲我生命的救主。